第47页 回布拉格开同学会的伊莱娜 (original) (raw)
- 章节名:回布拉格开同学会的伊莱娜
- 页码:第47页 2013-12-27 21:35:19
但今天我们可以比尼采看得更清楚的是,他所说的上帝之死其实包含在一个更整体更持续进行的大除魅之中,在非基督信仰的其他国度,类似的时间延长装置同样一个个拆穿崩落——神秘的宗教和总是夸言的文学不用说,历史呢?如今我们已普遍不信任历史了,以为历史的记载和评断诈伪谬误的成分居多(确实有充分理由怀疑);我们近取乎身,看着自己家人,也不再相信只是基因传递有什么进一步意义可言(也确实有充分理由这么想),薪尽同时火也尽,一切就又止于我们一身了。我们切断了自己和“我们存活之后的未来”的一个个关系,无可避免地也一并切断掉自己和“我们存活之前的过去”的一个个关系,如此所剩下的时间及其意义,很接近所谓“永恒当下”,这是纯生物性的时间感,最早并未和其他动物分离的人们就是这样游荡过百万年的太古悠悠岁月,也因此,我们当代的文明进展,总带着难以言喻的返祖性,潜藏着蒙昧和原始。 所以颇吊诡的,人的寿命是延长了,时间却急遽减缩;我们使劲浑身解数多活廿年卅年这做到了,却又远远不够弥补我们一次的损失,这个尴尬不已的不对称时间感,我以为才是当代人们的普遍处境,很现实的,就在每天生活中,就在我们的寻常意识里——如今,我们一方面感觉好像每件像样点的事都太长太耗时,来不及做成,也看不到头尾,却又百无聊赖;时间既催赶而且晃眼就没了,却又沉闷如牛步如滴水如刀割,永远在等人等睡眠等明天同一时间的电视节目;我们既恐惧死亡,怕早一步进入那全然的空无,却又时时感觉仿佛生无可恋,生命最深挚的联系而且最大的欢愉,也许只是和一只猫乃至于一个皮包一支手机的联系,活着在没有其他更多意思,像个义务,或仅仅是个习惯。
引自 回布拉格开同学会的伊莱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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