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心》试读:只是一幅画 (original) (raw)
只是一幅画 在偷书或借书不还的人的手中,书会变成一条毒蛇;他会中风,全身瘫痪;他会求饶,直到身体腐烂,折磨才会停止;蠹虫会像不死的尸虫一样,咬啮他的五脏六腑;地狱之火会永远煎熬着他,成为最后的惩罚。 --巴塞罗那圣彼得修道院图书馆之铭文, 引自阿尔贝多·曼古埃 他们拆开了书,美琪见到包装纸搁在一张椅子上。他们都没注意到她进来。爱丽诺探身在一张阅读台上,莫站在她旁边,两个人都背对着门。 "不可思议,我以为再也没有任何的孤本了,"爱丽诺正说着,"关于这本书,流传着一些怪故事。我经常光顾的一位旧书商对我说过,他几年前有三本被偷,而且是在同一天。我从另外两位书商那儿也听过差不多一样的故事。" "真的?真是奇怪!"莫说,但美琪太熟悉他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在假装吃惊,"唉,不管怎样,就算这不是什么罕见的书,对我来说还是十分珍贵,而我很希望它能被好好保存一阵子,等我下次再来取回。" "在我这里,每本书都会被好好保存,"爱丽诺不高兴地说着,"这你知道的。它们是我的孩子,油墨印出来的孩子,我可是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我不让阳光照到它们的书页,会除去它们的灰尘,不让饥饿的蠹虫和肮脏的手指碰触它们。这本书在这里会有个荣誉席位,没有人会发现,直到你想要回去。我的图书室不欢迎访客,他们只会在我可怜的书中留下指印和奶酪皮,而且你也知道,我有一套价值昂贵的保安系统。" "是,这让人很放心!"莫的声音听来轻松多了,"谢谢你,爱丽诺!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以后有人上门问到这本书,那你就装着从未听过的样子,好吗?" "当然。对一位好的装帧师傅,有什么事不能帮忙?而且你还是我侄女的丈夫。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想她。唉,我想你也会这样。看来你女儿没有她也过得很好,是不是?" "她几乎记不起来。"莫轻轻说。 "唉,这也是种福气,不是吗?我们的记忆不像书这么好,有时还算不错。没有书,我们大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会被忘掉:特洛伊战争、哥伦布、马可波罗、莎士比亚、所有疯狂的国王和神祇……"爱丽诺转过身--呆住了。 "我是不是没听到你敲门?"她问,不怀好意地瞪着美琪,害她不得不鼓起所有勇气,才不会又转身溜回到走廊。 "你在那儿站了多久,美琪?"莫问。 美琪抬起下巴。"她可以看,但我就不能看!"她说,攻击一直是最好的防御。"你从来没把书藏起来过!这本书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里面有什么我不该知道的可怕秘密?" "我有我的理由不给你看。"莫回答,脸色惨白无比,他没多说一句话,走向她,想把她拉到门边,但美琪挣脱开来。 "哦,她很顽固唷!"爱丽诺断言道,"这倒是很合我的口味,我还记得她母亲以前也是如此。过来,"她退到一边,招手要美琪过来。"你会看见,对你的眼睛来说,这本书一点也不刺激,不过你自己来看看,大家还是宁可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你父亲有其他意见?"她抛给莫一个询问的眼光。 莫犹豫着,然后认命地摇了摇头。 那本书翻开在阅读台上,看来并不特别古旧。美琪知道一本旧书的样子,她在莫的作坊中见过书页像花豹毛皮一样斑点累累,也几乎同样黄橙的书。她还记得一本书衣被木蠹蛀掉的书,蛀食的痕迹就像细小的弹着点。莫把书拆掉,重新仔细装帧,并照他的说法,再帮书裁制一件新衣。这件衣服可以是皮面的,也可以是布面的,可以是素面的,也可以压印花纹上去,莫会用细小的印记压在书衣上,有时还烫金上去。 这本书是布面装帧,像柳树的叶子一般呈银绿色,书角略有磨损,书页亮白,每个字母都还墨色鲜明地浮现纸上。在翻开的书页上,夹着一条细长的红色书条,右页有一幅图,画上有穿着华丽的女子、一名喷火艺人、好些杂技艺人和一名国王般的人物。美琪继续翻着,书里没有太多图画,但每章的开头字母宛若一幅小画,有些字母上卧着动物,其他的缠绕着植物,一个B则熊熊燃烧着,火焰看来十分真实,美琪要拿手指在上抚摸,才能确定并不灼热。下一章是K开头,像名战士一般叉开双腿,伸出的手臂上蜷伏着一只尾巴毛茸茸的动物。"没人看见他溜出城里。"美琪念着,但在更多的字跟着出现前,爱丽诺就当着她的脸把书合上。 "我想够了,"她说,把书夹在腋下,"你父亲请我帮他把书保存在安全的地方,现在我就去做。" 莫再一次抓着美琪的手,这回她顺着他。"求求你,美琪,忘了那本书!"他对她轻声说着,"那会带来不幸,我再帮你找几百本其他的书。" 美琪只点着头。在莫把他们身后的门关上前,她还匆匆看了爱丽诺最后一眼。她站在那儿,温柔地看着那本书,就像莫有时晚上帮她把被子拉上时那样看着她。 接着门就关上了。 "她会把书放到哪里去?"美琪跟着莫沿着走廊走下去时问道。 "哦,碰上这种情况,她有好几个不错的藏匿地点,"莫没正面回答,"但它们都很隐秘,不然怎么藏东西。要是我现在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你觉得怎么样?"他试着让话听起来轻松,但效果并不是特别好。"那看起来像个昂贵的酒店房间,甚至还要好上许多。" "听起来不错。"美琪喃喃说着,四处察看,但没见到脏手指的任何踪影。他在哪里?她必须立刻问他些事。在莫带她看房间,对她说现在一切正常,只要做完他的活,他们就可以回家时,她满脑子只想着那件事。美琪点着头,装着在听他说话,但实际上只想着她要问脏手指的问题,那个让她嘴唇火烫的问题,她也奇怪,莫竟然没有看出那个悬在她嘴边的问题。 当他留下她一人,去巴士上拿行李时,美琪跑进厨房,但脏手指没在那儿。她甚至到爱丽诺的卧室察看,并打开了这栋大屋子的许多扇门,还是找不到脏手指。最后,她累得没法继续去找。莫早已躺下,爱丽诺也回到自己的卧室,美琪只好到自己的房间,躺到那张巨大的床上。她觉得自己无比失落,像是缩成了一个小矮人似的。就像是在爱丽丝梦游的奇境中,她摸着碎花床单,心里想着。这个房间她喜欢,全是书和画,甚至有个壁炉,但看来上百年没人使用过的样子。美琪跳下了床,走向窗户。外面早已黑了,当她推开百叶窗时,一阵凉风拂上她的脸。她在黑暗中唯一能辨认出来的,便是房子前那铺着砾石的广场,一盏灯苍白的灯光落在灰白的石头上。莫那辆条纹图案的巴士停在爱丽诺的旅行车旁,像一匹迷失在马厩里的斑马一般。在他把丛林故事送给美琪后,就把白色的巴士漆上了条纹。她想到他们匆匆离开的房子,想到她的房间和今天自己座位空出来的学校,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家。 她躺下睡觉时,让百叶窗开着。莫把她的书箱搁在床边。她疲倦地抽出一本书,试着在熟悉的文字间筑个巢,但却做不到。由于想着另一本书,文字一直模糊难辨,美琪眼前一直出现那开头的字母,又大又缤纷,绕着面孔陌生的身影,因为这本书没时间对她讲述自己。 我必须找到脏手指,她昏昏欲睡地想着,他一定在这儿!但接着书滑落她的手指,她睡着了。 隔天早上,阳光叫醒了她。空气还像夜里一样凉爽,但天空无云,当美琪探身窗外,能见到透过树枝在远方闪耀的湖泊。爱丽诺分给她的房间位于二楼,莫睡在只隔两道门的房间,但脏手指必须将就睡在屋顶下的一间房,美琪在找他时看过了。里面只有一张窄床,四周围着直堆到屋顶的书箱。 当美琪进厨房用早餐时,莫已和爱丽诺坐在桌前,但脏手指不在。"哦,他已经用过早餐了,"在美琪问着他时,爱丽诺挖苦地说道,"而且是和一只尖牙齿的动物,当我一无所知进到厨房时,它坐在桌上,对我咆哮。我明白告诉你们这位怪朋友,我只能忍受苍蝇这种动物在我餐桌上出现,之后他就和那只毛茸茸的动物到屋外去了。" "你找他想干什么?"莫问着。 "哦,没什么,我……只想问他些事情。"美琪说,匆匆吃了半片面包,喝了些爱丽诺煮的、苦得要命的可可,便跑到外头去。 她在屋后一片扎人的短草坪上找到脏手指,上面的一座石膏天使像旁搁着一张孤零零的躺椅,葛文无影无踪。几只鸟在红色的杜鹃花中争吵着,脏手指出神地站在那儿耍着球。美琪试着数清楚那些缤纷的球,四个、六个,一共八个。他从空中迅速摘下,快得让她眼花缭乱。他金鸡独立地捕捉住球,漫不经心,像是连看都不用看。直到他注意到美琪,一颗球才从他手指中溜掉,滚到她脚前。 美琪拾起球,丢回给脏手指。"您从哪学来的?"她问,"看来……真是精彩。" 脏手指开玩笑地弯着身,又露出他那怪异的微笑。"我靠这个赚钱,"他说,"靠这个和其他一些东西。" "靠这个怎么赚钱?" "在市集上、在节日中、在小孩生日会上。你有没有到过那种市集,好像大家还生活在中古世纪一样?" 美琪点点头,她和莫曾到过这种市集一次,那里有许多漂亮的东西,看来陌生,好像不是来自另一个时代,而是另一个世界似的。莫帮她买了个罐子,装饰着五彩的石头和一条闪烁着金绿色的金属小鱼,嘴巴大张,中空的腹部有一粒小球,一摇罐子,就会像个小铃一样响着。那里的空气闻起来有新出炉的面包、烟和潮湿衣服的味道,美琪看着别人铸剑,躲在莫的背后避开一名装扮成女巫的人。 脏手指收起他的球,丢回到他背后草地上开着的袋子中。美琪晃了过去,朝里窥看,见到瓶子、白色的棉花、一袋牛奶,但在她能发现更多东西时,脏手指合上了袋子。"对不起,职业秘密,"他说,"你父亲把书交给了那个爱丽诺,对不对?" 美琪耸了耸肩。 "你可以放心对我说,我早知道,我偷听到了。他疯了,把书留在这里,但能怎么办?"脏手指坐到躺椅上,他的背包搁在一旁的草上,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露了出来。 "我看到葛文了。"美琪说。 "是吗?"脏手指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在阳光下,他的头发看来鲜明多了。"我也看到了,它躲在背包中,现在是它的睡眠时间。" "我在那本书中看到它。"美琪说着时,眼睛不离脏手指的脸,但他毫无反应。他的想法不像莫会写在额头上。脏手指的脸像一本合上的书,美琪觉得他会教训想打开这本书来读的人。"它窝在一个字母上,"她继续说,"一个K上,我看到那对角了。" "真的?"脏手指眼睛都不张一下,"你知道那个书呆子把那本书搁到她上千书架的哪一个?" 美琪装着没听到他的问题。"为什么葛文看来那么像那本书中的动物?"她问,"您真的把角贴在它身上?" 脏手指张开眼在阳光中眯着。 "嗯,我有吗?"他问着,同时瞧着天空。几朵云飘过爱丽诺的屋子,太阳消失在其中一朵后面,阴影落在绿草地上,像一块丑陋的斑点。 "你父亲常念书给你听吗,美琪?"脏手指问。 美琪打量着他,一脸猜疑,接着跪到背包旁,摸着葛文光滑的尾巴。"不,"她说,"但他在我五岁时教会我阅读。" "问他为什么不念书给你听,"脏手指说,"但别随便用一个借口打发掉。" "为什么?"美琪生气地站起来,"他不喜欢念书,就是这样。" 脏手指微笑着,从躺椅中弯下身,手伸进背包中。"啊,摸起来像吃饱了的样子,"他肯定道,"我想葛文夜里的狩猎还不错,只希望它别又洗劫了哪个巢穴,还是肚里装的全是爱丽诺的面包和鸡蛋?"葛文的尾巴几乎像猫的一样来回晃着。 美琪打量着背包,十分不舒服。她庆幸没看见葛文的嘴,说不定那还真沾着血。 脏手指又靠回爱丽诺的躺椅。"要不要我今晚让你看看我袋子里那些瓶子、棉花和其他神秘兮兮的东西有什么作用?"他问道,没看着她,"不过得等到天黑,伸手不见五指以后。你敢不敢半夜出来?" "当然敢!"美琪委屈地回答,虽然她夜里根本不愿意出来,"但您先告诉我,为什么--" "您?"脏手指笑着,"老天,再来你就要称呼我脏手指先生了,我可受不了这种尊称,所以就算了,好吗?" 美琪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他说得对,"您"的尊称不适合他。"那好,为什么你在葛文身上贴上那对角?"她说完她的问题,"你又知道那本书什么?" 脏手指双臂交叉在脑袋后。"我可知道不少,"他说,"说不定我哪天还会对你说说,但我们俩现在先来个约定。今晚,十一点,就在这里。同意吗?" 美琪抬头看着爱丽诺屋顶上一只大声啁啾的乌鸫。"好,"她说,"就十一点。"接着她跑回屋里。 爱丽诺建议莫就在图书室旁安置他的作坊,那里有个存放她动物及植物指南藏书的小房间(爱丽诺似乎搜集各式各样的书籍)。这类藏书摆设在明亮的蜂蜜色木头制成的书架上,而在几个隔板上,展示甲虫标本的玻璃陈列柜支撑着书,这让爱丽诺在美琪的眼里变得更加讨厌。唯一的窗户前立着一张桌子,是一张有着精雕细琢桌脚的桌子,但不到莫在家中作坊的那一张一半大。当美琪把头伸进门时,他正轻声咒骂着,说不定就为这一点。 "你看这张桌子!"他说,"在这上面可以将邮票收藏分门别类,但不能装帧书籍。这房间太小了,哪里可以让我摆置压床和工具……上一次我在屋顶下工作,但这一阵子,那里也到处堆着书箱。" 美琪的手摸过密密相连的书脊。"你就告诉她,你需要更大的桌子。" 她小心翼翼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打开,里面图列着千奇百怪的昆虫,带角的甲虫,带长鼻的甲虫,一只甚至还有个真正的鼻子。美琪的食指摸过那些褪色的图片。"莫,你到底为什么从未念书给我听?" 她父亲急转过身,吓得她的书几乎脱手。"你为什么问我这个?你和脏手指说过话,对不对?他跟你说些什么?" "没什么,什么都没说!"美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撒谎,她把那本甲虫书插回到原来的位置。她几乎觉得有人在他们俩周围吐出一张细薄的网,一张秘密和谎言织就的网,愈来愈密。"我只是觉得我该问这个问题。"她说,同时去拿另外一本书,书名是《伪装的大师》,里面的动物看来像是栩栩如生的树枝或枯叶。 莫又背对着她,开始把他的工具摊在这张过小的桌子上:最左边是折纸器,接着是他用来敲出书脊形状的圆头槌子,然后是锐利的裁纸刀…… 平常他会自己轻轻吹着口哨,但现在却十分安静。美琪感觉得到,他的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但飘到哪里了呢? 最后,他坐在桌边看着她。"我读书不喜欢出声,"他说,好像世界上没什么令人感兴趣的事一样,"这你也知道的,如此而已。" "为什么不?你也讲故事给我听,而且都是很好听的故事,你可以模仿各种声音,你可以让故事紧张刺激,接着又好笑无比……" 莫双臂交叉在胸前,似乎想躲在后面。 "你可以念《汤姆·索亚历险记》给我听,"美琪建议,"或《犀牛如何起皱纹》。"那是莫最喜欢的故事之一,在她还小的时候,他们有时会假装她的衣服上也有很多像犀牛皮上的碎屑。 "没错,那是个很好的故事。"莫又背对着她,把存放着他环衬页用纸的纸夹抬到书桌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每本书的卷首都该用这种纸,"他有次对美琪说,"最好用深色的:深红色,深蓝色,完全看那本书的书衣而定。当你打开书时,就像在剧院一样:先是布幕,然后你把它拉开,戏就跟着开始。" "美琪,我现在必须工作了!"他说,没转过身,"我愈早处理好爱丽诺的书,我们也就愈早回家。" 美琪把那本讲伪装动物的书搁回原位。"要是他没把角贴上去呢?"她问。 "什么?" "葛文的角,要是脏手指没把角贴上去,那会怎样?" "他贴上了。"莫把一张椅子推到那张过小的桌子旁边,"对了,爱丽诺去买东西了。如果她回来前,你就饿得要死的话,那就自己先弄些煎饼,好吗?" "好的。"美琪喃喃说道。她还想了好一会,该不该告诉他,她晚上和脏手指的约定,但接着决定不这么做,反而问道:"你想我可不可以从这里拿几本书到房间去?" "当然,只要你不把它们藏到你的箱子里去就行。" "就像那个你跟我说过的偷书贼一样?"美琪把三本书夹在左腋下,四本夹在右腋下,"他偷了多少书?三万本?" "四万,"莫回答,"但他毕竟没杀掉书的主人。" "不,那是那个西班牙僧侣,名字我忘记了。"美琪晃向门边,用脚趾尖开了门。 "脏手指说山羊也会为了那本书而杀了你。"她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来无动于衷,"他会吗,莫?" "美琪!"莫转过身,拿着裁纸刀作势威胁她,"要么你躺到太阳下,要么就把你那漂亮的鼻子塞到书里,但现在让我工作。还有,告诉脏手指,如果他再对你胡说八道,我就会用这把刀把他切成薄片。" "这不是答案!"美琪说,拿着那一堆书挤出门到走廊上。 回到房间后,她把书摊在那张大床上开始读,读到搬进废置蜗牛壳中的甲虫,就像人类搬进空屋子一样,读到像叶片般的青蛙和身上有五彩刺须的毛毛虫,还有白胡子的猴子、条纹食蚁兽和在地上挖着甘薯的猫。似乎真有各种各样美琪可以想象得到,以及更多想象不到的生物。 但在爱丽诺这些奇妙的书中,她根本没发现任何只字片语提到带角的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