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里尼:梦才真实 (original) (raw)

譬如我们一起做场梦。 他们说,梦是在梳理着白天的记忆。一边梳理,一边备份,因为梦,我们留下了那些记忆。可是毋宁说梦是全然不同的内容。也会与白天遭遇的人相遇,做的却是没做过的事情。我常想,午夜的梦是真的,天快亮时的梦是反的。 其实全无根据。 纵然喜欢玄幻,打算以梦去印证什么如我,常常不能肯定。 她说她做了一个梦,说时喜滋滋的,不能透露。我们觉得梦说出来就会不准。 我看红绿灯、看车牌号、看偶然见到的一个画面,去推测某件事,推测某一天是否顺利。不敢相信什么,只是下意识里还是这样磨折自己。有时候就很准。不准的时候也付之阙如,一笑而过。 谁知道呢?既称之为神秘,还想定性么? 可是,居然有一个理直气壮从梦里找灵感、说梦是唯一真实的人,费里尼。 他说,人生就是一场连续不断的梦境。他每天都把进入梦乡当作一件快事。如果做了一个好玩的梦,他会赶在遗忘之前,匆匆的画下或者记下它们。它们,不过是偶然里来,可他自相信它们的神秘与灵感,觉得那才是真实的。 梦里,自己操控一切。除非你内心都不能够对自己做到诚实,没别人扰乱你,那一切还不是坦诚之至。面对着愚蠢的提问,费里尼常常以玩笑作答——其实没有那么回事,黑纸白字却可以流传很多年——那么他是说谎者? 自称说谎者,最要一个真字。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无始无终无穷无尽,而误解与歧义也从中而生,去纠缠在其中吗?那不是浪费了生命。所以,费里尼只对自己把握得了的事动真,那就是他做的梦。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他一个人说了算,他明了它真的感动他,并把它们呈现。 还有,是某一次在郊外吹过的风,是一个阴天的街景,一张难忘的脸……诸如此类,和梦一样一闪而逝却是触动心灵,启发了一次电影之旅。 电影也是一场梦。所以作为一个导演,眼看着那些在梦里,在想象中的形象,被创造出来,渐渐清晰,栩栩如生,得到更多人的感同,他觉得自己有如造物主——他没法不爱电影。 每一次拍摄,他都进入一次梦境的重现,让他深深沉迷。他喜欢空无一人时的电影城的第五剧院,那是他的天堂,给他实现梦,启发他新的梦的地方。“在那空荡的片场里,所有的感情、激动、心醉神迷齐齐涌上——那是个待填满的空间、待创造的世界。” 他是深信那些梦境里的人与事,是通往生命奥义的阶梯。越是神秘,越是经奥。而没有什么比自我发现之旅更加激动人心。他讲了一个寻找的故事,最后被找到的是一本镜子之书——认识你自己。梦里的那些事,或者千回百转,或者荒诞不经,或者细枝末节,还不都是被解成碎片待完整重组的你呢?它们在提示着什么,灵光转瞬即逝,而费里尼听到了这种召唤。 费里尼就是那么独特的一个人。且不说什么大师,他不过是找了一条诚实面对自己的渠道。他在电影里把自己那些特质尽情挥洒。 白天里我们也做一些事。渐入轨道,按部就班。夜里那是另一个世界。没人要求你,你是主角,是导演。有时候在梦的河流,你不是全然沉浸,记得这是一梦,告诉自己不要怕,可以不一样,可以没有伤害,会变好的。 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里的那个读梦人,以读刻进独角兽头骨的梦为工作,也会欢欣也会痛苦,多数时候不明所以,只是机械地,日复一日的读着梦,渐渐失去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做梦。或者失去了心,不再懂得痛苦的滋味,只有在梦里保留一切。那么说来,梦算得上是个好东西。 梦里我常去一个地方。好像家乡,又不一样。因为经常梦到,以至于要想也便想得起来。它渐渐完整,自成一体,像是真的有。我在那里的不同地方做的事情。坐公共汽车游逛。在商店里游逛。在街上游逛。总是自己。没有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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