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original) (raw)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容若的好，不是今日才知道。明珠的这位公子，身后数百年，仍以他天生富贵、丰神俊逸、天资聪慧、倾国文采以及难得的专一痴情，令无数女子折腰洒泪，或恨不早生君侧，或直言妾前世即为君之雨蝉，迷恋程度，超过当今偶像。
纳兰爱妻卢氏，三年恩爱后死于难产，纳兰长寄相思十一年；三十一岁的暮春，抱病与友聚，醉而咏，叹而逝，一生传奇，如是种种，也令我感动非常。
美男子难得，痴情的美男子更难得。我不曾痴狂，只想知道，那双爱雪花的眼睛，是怎样的冰雪清亮。

他的词，也是读过一些的。最近看安意如说，纳兰词读一首不过寻常，但通部词集读下来，就感觉荡气回肠，与众不同。许是因此，我当年才未觉大好吧。
但读到这阙《木兰花令》的首句，我已惊为天人。
这首词，不是纳兰写给亡妻的。上阙画悲扇的典故出自汉成帝妃班婕妤，下阙的比翼连枝，自是不必说了。我觉得纳兰不负王国维说他“千古伤心人”，因为“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的句子，必是曾经沧海的人才能写得出来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七个字，包含了多少感慨？

当元稹弃莺莺而去时，她会不会想起来，初见的那天，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庙里，那个年轻人，有怎样心动的表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便永是你心中的如花美眷；
当鱼玄机在断头台上看到温庭筠时，她会不会想起来，初见的那天，江边柳下，她仰慕的诗人，怎样被她的才情惊艳？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和你，也许会有结果；
当玄宗忍痛赐死玉环时，他会不会想起来，初见的那天，骊山的行宫里，他满意的儿媳，是怎样的稚气明丽？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还是英武的旷世明君，你还是快乐的寿王娇妻；
当……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我们拥有最美的记忆，或者最多的可能性，或者，两不相关。
总之，不是伤心。

只有伤过的心，才知情最浓处并不就是最美；最好的，是花蕊初绽，是一切尚在影绰之中，是还没开始，也就不怕结束。
人生若只如初见，像一句刻在人生岁月上的谶言。
－－这一生，你与谁初见？

——2006/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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