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共黄昏。 (original) (raw)

本文只是对张中行先生和沈从文张兆和的一段戏说。保存一下。

文/环珮空归

文人学者的浪漫情怀,并不因年龄而改变。张中行老先生出生于1909年,大约在1994年写过一篇命题作文《北京的痴梦》。他在皇城根下,用将近百年的时间,感受着它的盛衰与变故。其间的人和事满当当的都在他心里存着,稍微抬笔,就一泻千里。
品他不多,不敢多提。这次,只是在一本书中见到这篇文章的节选。他说,想找一个偏僻的胡同居住,小院子呢,是“墙外可以望见枣树”的那种。有树荫,有鸟叫,有蝉,可以的话再能种点丁香与海棠,或者不能够也罢了。但却不能少个美丽女子,一如《浮生六记》中的陈芸。
写到这里,他猜到世人该窃笑他的痴狂了——耄耋之年尚有红颜美梦。我是世人,确也窃笑了。但只是为一个老人的可爱而笑。美丽女子,对他们那个年岁来说,不是占取,就如贾母为了增加点人气让惜春在大观园行乐图中添上众姊妹一样,是为入画之需,和那丁香海棠甚至蝉鸟没什么两样了。
提及念师范时,从通县到北京,他走的是“林黛玉进京那条路,入朝门一直往西”。算来那时该是20岁左右,已是情窦初开了,试想,这一路走来,该想多少次林妹妹的身影了。墙砖哪块是她的柔荑手摸了下的,地砖哪块是她莲花步踩过的,她掂着手帕子回眸的又是在哪扇朱门外呢。
我随着他的只字片语只管笑,想象的不光是林妹妹的身段,还有张老年少时的身段了。呵时隔半个多世纪,那青涩的梦,他记得如此清切,写来惟让人觉得会心,而无任何牵强与亵渎之念。
至人,超人,逸人。这评语是属于张老的。书中夹有一张他和老伴的晚年照,因年岁已大面貌太过苍老,并无什么风流倜傥可言,可眼神内的诙谐还是有的。不知老伴知道他这个美人共黄昏的美梦后,会有什么神态。嗔怪?亦或莞尔一笑。
咳,我是不存一丝不敬的。可到底我是个女子,即便给他举出了入画的理由,还是不免用小心眼来妄度出点别的。那么,这忍不住的揶揄,请恕罪呀。其实,我又何止只对到张老的一文一节衍生出这坏念头来呢。譬如前段子想,郎才女貌固然是好,但郎才郎貌女才女貌岂不更是锦上添花。

喜欢沈从文的调子,也记得他在一篇关于水手和妇人的文字中,写过与一个十七岁小妇人的邂逅段子。他形容伊的容貌是“公道一点说,这妇人是个美丽的很的生物!”
小妇人是生活所迫沦入风尘的,她虽与粗俗的大兵和水手在打情骂俏,但心里头还是喜欢这忧郁的城市人儿的。所以,她喜欢这个有张“为都市所折磨而成的白脸”和穿“一件称身软料细毛衣服”的男人。通过这些描写,可知这个男人气质不俗了,这个男人就是沈。
大家还应注意到,沈的赞美,除了用了“公道”俩字,还用了惊叹号。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有出乎意料的美的惊叹,更为那女人身世的不幸而惊叹。这惊叹号成了怜惜的符号。
但即便如此,沈也并不想为了满足自己而做出格的事。因他怕这同情会“引起五千里外另一个人的苦痛”。文中的另一个人,想必是他那个著名的正当好年华的人——爱人张兆和了。
有了上文的笃定,我便去查他的照片,查张兆和的照片。
果然是才子佳人。
果然是郎才郎貌女才女貌。
照片上的他戴着圆框眼镜梳着分头,斯文儒雅。便是比起情圣徐志摩也差不到哪里去。而张兆和是齐耳短发,也有传说中的俏丽。怪不得沈在当年被张毫不留情的拒绝后,还“无赖”的用一封接一封的情书锲而不舍的去进攻。
张也确实值得沈去爱。她不仅活泼俏丽,而且散文和小说清新流畅,并不逊于沈。于是,沈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与朋友的说合下,终于抱得美人归。如此得来的美人加才女,沈付出的恩宠自不必说。
他的《月下小景》中的故事,都是从他当年追求张的背景故事中取材的。他自己也承认“这文章的写成,同《龙朱》一样,全因为有了你”。全因有了你啊,我的爱。这句怎叫爱人不开心。怎叫全天下的女子不开心。都说徐志摩擅写情书,可哪里知道沈也是情书好手,且结果更加的平和美满。
无独有偶,我也找到了沈与张晚年的照片。哗,这张照片选的特别好!片上的他虽已很老很老,却还是嬉皮笑脸一往情深的侧头望着她,而她,笑的还是那么羞涩,恰如一生的正当好年华啊。多好的与美人共黄昏,不知该羡煞多少才子多少佳人又多少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

可转念一想,当咱鸡皮褐发之时,住一胡同小院,枣树下也站一青皮小伙子,虽也达到男女平等了,可到底有点不伦不类。所以说,这点上男人倒占了地利。

2008-03-21 19:3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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