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间不再有文秀 (original) (r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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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在女性内心的镣铐,哪怕用文字书写也依旧触目惊心。

我是今年先后看完《秋园》和《浮木》的,相比前作,《浮木》的阅读体验真如一把撞向我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正如标题所见,今天我想谈的,主要是书中的第二章《乡》,“吃人”的乡。

《乡》整体给我的感觉就是:太苦太压抑了,是那种从纸张里渗出来的苦,从字里行间里飘出来的压抑,而第一篇《文秀》则将这种苦和压抑的基调全方位铺满了。

文秀的故事说来简短,肤白貌美的文秀因破相寻死觅活,后向命运低头诞下女儿美丽,眼看继承了她美貌的美丽一点点长大,她不光视女儿如眼中钉,还棒打鸳鸯,擅自做媒嫁女,双手葬送了女儿的爱情。

通过这个故事,我看到了“吃人”的乡,和被吃掉的文秀。在破相前,文秀开朗热情,是个勤快人,可破相后,文秀寻死觅活,成了一名怨妇。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文秀对自己的评价体系过于单一,唯有美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破相后,这个评价体系顷刻土崩瓦解,甚至严重到让她轻生;

另一方面是物化思维作祟,破相后,文秀曾责怪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怀有身孕,“不是她在我肚子里,我的手就不会捂着肚子,一定会捂着脸,就不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了”,从这句话里,我们可以看出:第一,她将自己的美貌视作一切。在文秀的价值排序里,美貌其实是第一位,孩子、家庭、生育、繁衍等社会伦理观念统统都排在后面;第二,她将自己的破相与肚子里的孩子画上等号,这一点在后文中她如何疏远疏离美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第三,也是时至今日很多人的观念,她认为孩子是自己的私有物。这个点扩展开来可以说很多,单就这篇短文来说,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她棒打鸳鸯,做媒嫁女一事。

其实我非常反感物化人的观念。这种观念不仅会给被物化对象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障碍、心灵创伤,还会在特殊时刻污名化被物化对象。

我举一个亲情的例子,一个孩子如果从小就被自己的父母采取“物化鞭笞”教育,例如用反话讲道理、将孩子视作嗜酒后或心情不畅时的玩物、不顾孩子反对和抵触心理逼迫他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等孩子长大了,接触到更宽广的世界,见识到原来还有平等的家庭教育,还有可以称兄道弟的父子或互称姐妹的母女关系时,ta自然而然就会一点点疏远自己的“恶魔”父母,然而这时,孩子反倒还会成为这对“恶魔”父母口中的不孝子,因为他没有践行普世价值观里孩子反哺父母的道德。

另外我还想多嘴一句就是,长期被物化的孩子一辈子都很难与原生家庭和解,因为ta父母践行了十余年的价值观念,是很难用所谓的“亲情”去改变的。

说完被吃掉的文秀,我想说说“吃人”的乡。

现在我们常说,我们的每一个点赞、每一次阅读、每一个行动都是为了我们想要的世界投票,这一点在上世纪的农村一样成立。

村民们对文秀的钦慕、赞美在潜移默化中,让她从心底自发将自己的美貌推向神坛,后来神坛顷刻烟灭,文秀一心赴死,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人哪怕是赞美的言语,也可以磨砺成一把杀人的刀(这里指的主要是文秀没有及时转移自身注意力,从而掉进虚无主义陷阱,没有任何不应赞美他人美貌的意思)。

总而言之,我愿把《文秀》一文说是何美丽的悲惨遭遇,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独自承受了长年累月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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