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肖斯塔科维奇回忆录》读书笔记 (original) (raw)

对于肖斯塔科维奇,《罗特希尔德》象征了没有治愈的罪过,怜悯,骄傲和愤怒。

“难道你认为历史不是娼妓吗?”有一次肖斯塔科维奇这样问我。

我们放弃了录音的想法。因为肖斯塔科维奇在话筒前十分拘束,如兔子在蛇的逼视下,这是他对奉承官方之意发表广播讲话的条件反射。

引言

8月14日,在官方的葬礼上,主管意识形态的官员们群集在肖斯塔科维奇的灵床边,一位音乐家对我说:“乌鸦聚会了。”

肖斯塔科维奇的父亲没有卷入政治,他和著名的化学家门捷列夫一起工作。

肖斯塔科维奇成了第二个佯装颠僧的伟大作曲家。穆索尔斯基是第一个。颠僧可以看到别人一无所知的事物。但是故意用貌似荒唐的方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见识。

斯大林到剧院看了《麦克白夫人》,离开时一枪怒火。1936.1.28,一篇置人于死地的社论《混乱而非音乐》在《真理报》上出现,事实上是斯大林口述的。

斯大林私下对肖斯塔科维奇做了一个永远有效的决定:不逮捕。这种特殊关系有着深远的传统,沙皇和颠僧。

肖斯塔科维奇音乐最大的特点是它紧张,探索的旋律,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丰富,立体和多变的节奏。

对肖斯塔科维奇来说,为电影配乐是给“凯撒交租”。

斯大林对肖斯塔科维奇非常生气,因为他在西方出名,也因为拒绝给斯大林奉献一首庄严的凯歌《第九交响曲》以颂扬领袖的天才和智慧。

肖斯塔科维奇突然提高了声音:“我的一切优点都归功于。。。”听众期待着标准的,照例必须有的“共产党和苏维埃政府这几个字”,然后肖斯塔科维奇大声地说:“我的父母。”

肖斯塔科维奇认为索尔仁尼琴在为自己创造一个发光的形象,想要当一个新的俄国圣徒。在为米开朗基罗的诗歌谱写的声乐组曲中,肖斯塔科维奇用激愤的音乐借这位诗人描写但丁被驱逐出佛罗伦萨的愤怒的诗句来比喻索尔仁尼琴。

梅耶霍尔德认为,对艺术家来说,看吵架等于上课,因为人在打架的时候最暴露出他的本性,你可以从中理解许多东西。

我呢?显然也怕向我伸手,手能把你给抓住。所以我是怕给抓住。而且,陌生人的手可能抢走你的食物。所以这种怕是怕挨饿。

图哈切夫斯基元帅是肖斯塔科维奇的赞助人。击溃了1921年的反布尔什维克的喀琅施塔得暴动。斯大林假借盖世太保捏造的文件说他是德国间谍。

格拉祖诺夫问我们过去听过没有,我老实回答没有。他叹气说:“你们真幸运,年轻人,有那么多美好的食物等着你们去发现,而我什么都已经涉猎了。不幸啊。”

帕斯捷尔纳克说:推广马雅可夫斯基就像叶卡捷琳娜女皇统治时代推广土豆一样,是强制的。

普罗科菲耶夫脚踏两只船,在西方被看做是苏维埃作曲家,在俄国被看做西方的客人来欢迎。他在国外负债累累,得赶紧偿还,希望在苏联弄到钱还债。

格里埃尔的《红罂粟花》50年代改名为《红花》,因为他们发现罂粟花在中国史鸦片的原料而不是所设想的革命热情的象征。

马雅可夫斯基是典型的例子,在他的诗中,他蔑视巴黎和美国,但是他却喜欢去巴黎买衬衫,而且,如果爬到桌子低下去才能捡到一支美国钢笔的话,他也会愿意爬的。

木柴在当时是宝贝,人们甚至拿木柴当做生日礼物,你可以带上一捆木柴当礼物,事实上这样贵重的礼物是相当受欢迎的。

日丹诺夫主义在西方出名,是指战后俄国对文学艺术的军营式控制、人们认为是斯大林把日丹诺夫杀了,然后把死因归因于犹太医生。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由于柴可夫斯基的存在而紧张,天灾救了他,柴可夫斯基死了,科萨科夫的厄运结束了。

格拉祖诺夫在魏玛见过李斯特,李斯特为他弹了贝多芬。格拉祖诺夫说,李斯特质朴、精确、清澈。

爱得太过的东西容易毁灭,要冷眼面对一切,特别是你心爱的事物,那样,生存的机会反而会多一些。这大概是我们生活中最大的秘密之一。老人们不懂得这个秘密,因此他们失去一切,我但愿年轻人可以幸运一些。在梅耶霍尔德失踪后,匪徒们几乎立刻到他家里。他的妻子赖赫有17处刀伤。她哀叫了很久,但没有一个邻居来救她,没人敢进梅耶霍尔德的房子。正是她毁了梅耶霍尔德,她使她丈夫靠近统治者,靠拢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梅耶霍尔德把一部剧本献给托洛茨基,这件事招来了祸殃。

卡冈诺维奇不喜欢一出戏(斯大林取了他的妹妹罗莎)。当时已经60多岁的梅耶霍尔德奔到街上追卡冈诺维奇,但是卡冈诺维奇和随从们坐上汽车开走了。梅耶霍尔德跟着车子跑,一直跑到摔倒为止。

梅耶霍尔德指出:假如一个作品让所有人都满意,就完全失败了。如果都批评你的作品,那么还有价值。如果展开争论,有好有坏,就真正成功了。

左琴科说,单门独户公寓无非是小资产阶级梦想。我们必须同起同坐,生活在和睦的集体里,决不能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堡垒里。我们必须住在公共公寓里。周围都是人,你就可以有人聊天,可以出主意,可以打架。

斯塔尼斯拉夫斯基说:这不可能,人们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公寓,你们这是愚弄我。”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日常吃的都是从特种商店里买来的,就像所有对国家有杰出贡献的天才人物和党内干部一样。

卢那察尔斯基多次邀请列宁到他家听音乐,但是列宁总是很忙,加以拒绝。有一次,他厌烦了卢那察尔斯基的邀请,便直截了当的说:当然,听听音乐很不错。但音乐使我感到烦闷,我觉得难以忍受。

1921年,在卢那察尔斯基的亲自指示下,当局向肖斯塔科维奇发了配给事物。

季诺维也夫当政时,下令关闭了列宁格勒所有的歌剧院。他说歌剧时纯粹上层阶级的文化。

44岁的图哈切夫斯基,在被捕时说:我小时候多么想学小提琴,爸爸没给我买,一直没这个钱,我要是成了小提琴手就好了。

图哈切夫斯基不得不玩弄手段,由他提出建议,然后由他的副手纠正他,这样做总是使斯大林很高兴。他会补充,完善这个纠正。他喜欢图哈切夫斯基“错了”这样一个事实。

希特勒没有立即签署巴巴罗萨计划,他犹豫不决,后来决定签署完全是因为他认为没有图哈切夫斯基红军便是无能的。

图哈切夫斯基曾经做过德军的俘虏,那时的战争简直就是疗养院,战俘可以在军营里走来走去,无人监视。只要签个同意不逃跑的保证就够了,军官言出必行,图哈切夫斯基请一个军官签字,然后就逃了出来。

加舍夫懂法文,打开报纸念了出来,原来是对斯大林的贬词。但是来不及了,他在早晨就被捕了。房间里有人告发了他,也许是几个人一起干的。被捕前,他曾和罗曼·罗兰通信,不知道这位伟大的法国人道主义者有没有探询过加舍夫消失到哪里去了。

伊凡雷帝的有名的刽子手库拉托夫是这样对待手下人的。他叫女人们骑在一根绳索上,然后用绳索把她们锯成两半。御林军找两课相距不远的树,把树顶打成一个结。把树松开,受害者都被撕成两半。

人们说到或写道德国死亡营的头目喜爱并理解巴赫和莫扎特,还说他们听舒伯特的音乐流下泪来。这些话我都不相信,这是谎言,是记者撒谎,从我个人来说,我从来没有遇见一个真正理解艺术的刽子手。

那个时代的可怕特征之一:一个人不见了,但人人都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斯大林发怒了,温德尔·威尔基来到莫斯科(总统候选人),他被认为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当被问起第二战场何时开辟时,他回答说,肖斯塔科维奇是个伟大的作曲家。

亚历山大·多夫任科战时制作了一部纪录片,不知为何忽略了斯大林。斯大林把他叫去,贝利亚当着斯大林的面对他大声斥责:”难道你对我们的领袖连10米胶片都不舍得用?好吧,你会像狗一样死去。由于某种奇迹,多夫任科才得以幸免。

斯大林假装意外:你是什么意思?不演奏了?为什么?我告诉他,检查人有规定,有一张黑名单。斯大林问:“谁下的命令?”自然,我回答:“想必是哪位领导同志。“

苏联人民对《第九交响曲》表示了不满,建议我向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同志们学习。

我毫不反对把《第七交响乐》称为《列宁格勒交响乐》,但是它描写的不是被围困的列宁格勒,而是描写被斯大林所破坏的,希特勒只是最后毁掉的列宁格勒。

犹太人受折磨太久了,所以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失望,他们在舞曲中表现失望。

革命前,斯托雷平总理问音乐学院有多少犹太学生。格拉祖诺夫泰然回答:我们没有数过。

斯大林的迷信与宗教有关,我知道斯大林对圣职人员比较袒护,我们的导师和领袖在神学院上过学。

伏伦斯基是托洛茨基分子,斯大林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位神学院学生尊重神父。”你看到我已经在俄国建成社会主义了吧?”斯大林这样问伏伦斯基。“我看到你在克里姆林宫建成了社会主义。”

尤金娜:“谢谢你的帮助,约瑟夫·维萨里昂诺维奇。我将日夜为你祈祷,求主原谅你在人民和国家面前犯下罪恶。主是仁慈的,他一定会原谅你,我把钱给了教会。”

萧伯纳从苏联回去后宣布:“俄国在闹饥荒?”胡说,我在哪里也没有吃得像莫斯科那么好。”

古米廖夫是阿赫马托娃的第一任丈夫,尽管高尔基向列宁求情,但还是被枪决。蒲宁革命后是埃米尔塔日博物馆委员,是阿赫马托娃的第三任丈夫,几次被捕,最后死于西伯利亚。

许多人,包括索尔仁尼琴,认为肖洛霍夫的名著《静静的顿河》是剽窃他人的作品。

契科夫的音乐感表现在更深的方面。他的作品结构犹如音乐结构,这当然不是有意识的,而是由于音乐结构反映了更普遍的规律。我肯定契科夫《黑衣僧》是以奏鸣曲的形式构思,有引子,第一主题,第二主题的呈示部,发展部。

1928年,高尔基在《真理报》上称爵士乐为“满脑肥肠的资产阶级音乐”。

马雅可夫斯基排练《臭虫》时都换一条新领带,因为领带是资产阶级最显眼的一种标志。马雅可夫斯基讨厌的正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他要求女演员用明显的犹太口音念台词,他认为这样能博得笑声。权力是他的最高道德标准,他精通克雷洛夫寓言里的一句话:“对于强者来说,错的永远是弱者。”

斯大林不喜欢一个人看电影,他叫全体政治局委员和他一起看。波斯克烈贝舍夫拿着一些急件走到斯大林面前,当时导演是背着斯大林的。“这是什么破烂货”虽然放映室已经够黑了,可是我的朋友还是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摔倒在地上。斯大林说:“这片子不错,我们喜欢这部电影,不过以后不要请导演了,他们都太神经过敏。”在领袖和导师面前尿裤子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这是一种冗余,一种高级的乐趣,一种高级的奉承。

斯大林是个貌不惊人的普通人,又矮又胖,头发略带红色,右手明显比左手瘦小,他总是藏着右手,养猫同无数画像上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有个可汗招来一个画室画像,问题在于可汗是瘸子,眼睛只有一只,还是斜视的。画像画中的可汗正在用弓猎杀一只鹿,斜视的眼睛闭上了,瘸腿搁在岩石上,这个画家得到了赏赐。

有什么比屠格涅夫更令人恶心呢?有其他对妇女的看法。契科夫也不喜欢。丽莎和叶莲娜都假的令人不能容忍,他们根本不是俄罗斯姑娘,而是自负的超过自己身份的不自然的女巫。

一个例外是图哈切夫斯基的母亲,马芙拉·彼得洛夫娜,她拒绝污蔑她的儿子,坚定不移,最终分担了儿子的命运。

左琴科曾经写过几篇关于列宁的故事,把它描述成为一个仁厚的人,同时描写了一个粗鲁的官员,作为对比而已。在故事中,粗汉有大胡子,审查人员不同意,因为哈伊尔·加里宁有大胡子,后来匆忙之中去掉了大胡子,留下了小胡子,斯大林看后很生气,认为这就是说他。

战后,有一次晚上莫斯科举行了列宁格勒诗人的朗诵会,当阿赫马托娃出来时,听众起立。斯大林问道:“是谁组织起立的。”

方亦元

2022.2.5 记于安徽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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