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者》:布洛赫·反媚俗·哲学 (original) (raw)

《无罪者》是奥地利作家赫尔曼·布洛赫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在此之前,他已有出版《梦游人》、《维吉尔之死》等知名的作品。虽然布洛赫被米兰·昆德拉推崇备至,又与卡夫卡齐名称为“中欧四大小说家”之一,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的“曝光”还需要米兰·昆德拉和卡夫卡来“拉”一把。

相对于《梦游人》、《维吉尔之死》,以及那篇著名的反媚俗的文章《艺术观中的邪恶》(本书译为《艺术价值体系中的恶》),《无罪者》被提及的次数并不多,被探讨得也不多。《无罪者》在我看来是很需要门槛的一本书,而且并不起劲,说白了它不会讨你喜欢,这可能是和作者的艺术观——反媚俗——相关的。

《无罪者》在结构上共分为三个部分,分别以三个“声音”为分割线:1913、1923、1933。不得不说,这三个年份已经透露出这本书的部分主题了,那就是它绝离不开一战,甚至也映射二战的即将爆发。所谓“无罪者”,不过是讽刺罢了,实际对于战争表现麻木的国民,尽管不涉及政治,他们依然是有罪的,在道德上是有罪的。译者言:“……探讨建立一个各民族平等的世界乌托邦;小说《无罪者》贯彻了这一思想,批判了殖民主义和人类由于共同体的缺乏而彼此冷漠的状况,呼吁人们树立新的共同体的梦想”。当然,这样的言论多多少少我们有点耳熟,但不可否认的是,《无罪者》中的反战思想以及“小人物在价值崩溃时代的孤独、麻木与痛苦”都是存在的。

但与《五号屠场》的“反战”不同,《五号屠场》有着“奇思妙想”的情节和值得玩味的“黑色幽默”,相比之下,《无罪者》十分枯燥,很“哲学”,乃至乏味。《无罪者》有着大量的对话,并且对话充满着哲思——各种各样的反思——爱情、孤独、人性、金钱、殖民主义,长篇累牍,却不如有着戏剧味的陀氏小说中的对话。小说占篇幅最大的是1923年,当中讲述A来到德国,在W男爵夫人家住,其家女仆讲述了她的风流韵事(充满反思以及智慧的发言);之后A遇到洗衣女工,与她共度两夜,这位洗衣女工却因女仆的操纵而自杀——这成为了A今后要认清的罪责。情节的简单并不代表阅读的简单,对于布洛赫的文字,除非极有耐心和兴趣,否则难以保持长时间的阅读。

说实话,大部分读者对于《无罪者》的兴趣应当会停留在开头《声音的寓言》一章,算是整部小说的前言。在这一章中,作者让一众弟子询问其师父,请教“主——他的名字为圣”的种种,比如“主造物为什么要发出声音”、“主造物为什么要用七日”、“主为什么第七日休息”、“主为什么要让天使围绕自己”。非常“神秘”,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因而感兴趣。到最后,声音与时间联系在一起,“时间,尽管它把我们环抱并穿过我们而奔流,但它对我们而言同时也是静默和无言;而当我们老去,学着侧耳倾听过往时,我们会听到一声低语,这就是我们所背离的时间。我们倾听的过往越是久远,我们倾听的能力越是强大,我们就会越清晰地听到时间的声音、时间的沉默……”然而,这些话,对我来说太过深奥,而“弟子们沉默着,大为震动”。我不知“弟子们”是否明白,但我不明白。但我知道要在乎历史,回首历史,书写历史。之后,布洛赫的境界我再也追不上了。

每一道来自时间的声音——1913、1923、1933——都是由诗体写就,而每一章,又是以罗马数字起头,标志着它的不同。书的诞生说来也是神奇,或“冒险”,一部分是旧篇,而在将这些篇章寄给出版社时,又发现其中的关联,于是又新构思了六篇小说将它们整合在一起,成为了如今的《无罪者》。对小说,布洛赫致力于“善”而非“美”,他不喜“唯美主义”,反对“媚俗”,他绝不会迎合读者,甚至也不迎合出版商,专注于自己作品的修改和完成。然而无论多么反媚俗,随着时间流逝,媒体关注,大众拆解,再“现代”也终会被“后现代”所“反对”,被斥为“媚俗”。文学就在其中不断更新,成长。哪怕到最后,“文学”不断稀释,再无更“后”来与现在的潮流战斗,或是“后”也成为吸引大众的“媚俗”标志,那么,在这一过程中,那些不关注文学的大众会是“无罪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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