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的箱子 (original) (raw)

我们总是试图拯救,希冀于他人的拯救。却不知其他人的手是不可能真正接过你我手中拎着的沉重的行李箱。我们挣扎,最后消失在嘈杂的人群中。
——题记
没有鲜艳的颜色,只有大理石的灰沉纹理;没有电子音乐的跳跃,只有古典的冲撞。人们议论的是艺术的优劣,是拯救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用冗长繁复的礼节性词语裹挟着专业而生涩的专用语,或是拷问地,或是哀求地,上演了这一幕抑或悲哀,抑或滑稽的舞台剧。
这是一部奇异的,充满着冲撞的,看似无比残酷与讽刺,却又饱含怜悯的可贵小说。
瑞德短短几天在这座城市的遭遇就折射出了其人生的几乎全部无奈与挣扎,当然,这些挣扎里的苦涩滋味,想必你我也亲自领略过一二。
首先是其作为一位知名艺术家的社会责任。其身上寄托了人们太多的期望(当然这种期望本身或许是畸形的),这种期望慢慢积累成了过分的责任,而这种本质转变不但在于期望人借着盲目寻求权威来寻求心理安慰,更重要的是被期望人对自身能力时而自负时而自卑的反复,不能对自己能力有明确的界定。自负我们可以从瑞德被突发事件牵着鼻子走清晰的看出来,自卑则在于其对于表演的惶恐,排练之后却觉毫无必要的懊悔。由于人的社会身份远不止公众人物这一种,而人的精力却往往有限,所以受制于现实,当一种身份遭受严重干扰时,另外的身份便会遭受牵连。具体的说,在小说里就是指作为丈夫的瑞德,在其忙于应付社会交际时还要和许久不见的妻子相处所展现的暴躁。接着,最令人唏嘘的是作为儿子的瑞德,竟将父母三年前的旅行计划弄错,寄希望于能用城市里的人们的“热情”欢迎与自己的“精湛”演出来弥补自己对于他们的歉疚。
这是一部舞台剧般的小说,浮在空中的微妙情节,出场的路人或是带来一段记忆,或是讲述一段荒诞的笑话。横亘着的墙,分明遮蔽了你眺望艺术的视线,却被作为旅游景点,印在明信片上散发;墓地里的葬礼,热情的款待,是见证了怎样的死亡。
我不知道怎样的夸张才算合适,我只知道我们身边的荒诞却已被习以为常。我们看着城市中历史与文化的点滴被现代化的购物广场所替代,鲜有人为它们叹息、哭诉,哪怕只是回忆往昔它们伴着我们走过的时光,这些或许在许多年之后才会被我们所实行,在我们已经疲惫的时候;我们看着有些人为理想而踽踽独行,在现实的沙漠中被烘烤,却因自陷泥沼,就可以毫无歉疚的投去侧目的一瞥。生活与社会逐渐崩解,浑浊却坚硬的面庞显露,我们重新在心中开始将其粉饰,弓背低头,在地上搜寻着与虫儿嬉戏的乐趣。对于某些东西追求的凯歌,即便奏响了也成了茶余饭后的乐子。无数的惨叫都敌不过全社会的嬉笑。噢,那慑人心魄的笑啊,终于也成了他们的镇魂歌。
但是啊,经历这种埋葬的人却不总是命运的碎屑。他们有的是一种巨大却又无声的嘲笑。像那古斯塔夫,还有他的行李箱,诡异的舞蹈,聚集起哄的众人,咬紧牙关竭尽生命,为他人的希冀而结束自己的理想,累倒时,却得不到人们的目光。他们依旧聊着天,喝着酒,哪怕前一秒还在为他欢呼呐喊。
我们拎着自己的箱子,少有人像古斯塔夫一样坚持着,或者说近乎木讷的坚持。没有说木讷有多么好,但是我们却走向另一个极端,企图让他人替我们分担,自己只想着飘渺的美好,时不时摆出一副高尚的姿势郑重其事的喊几声口号。现实的束缚让我们精疲力竭,我们开始妥协或是逃避。崩溃与否已不重要,就算活着也逐渐的向着行尸走肉的状态靠近。
现实给与了我们太多,我们也要承担太多,古斯塔夫的箱子最后堆放了无情的砧板,成为了谋杀的凶器,但你我完全可以选择更多。就像虽布罗茨基的努力终于成为了现实的牺牲品,伤口被彻底撕破,如高高挂起的悲剧旗帜,虽然人们都在向他迈进,但仍自感优越的报以些许同情,当然更多的是莫名的责备,那厌恶的谈笑风生。但瑞德作为一种希望的象征,虽经历却未倒下,依然继续着人生的旅程。这就是我为什么强调这部作品怜悯之心的原因。它呈现了悲痛的面容,却并不是企图将你困在无尽头的黑暗里,而是在轻声诉说,此时之景虽肃杀冷寂,却仍有阳光,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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