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是让反面人物闪光的大神 (original) (raw)
因为书名的缘故,它一直被搁在书架上落灰,最近拿出来看了看,发现还是松本清张原本的味道,并非像名字那么恶俗。
当然,它原本的名字叫《波之塔》,想来大概是最后无尽树林中,绝望孤影的意思吧?
事实上,由于所处时代的不同,书中所写的绝望之恋在现在看来,既柏拉图又压抑,让人完全无法产生“窥视禁忌”的酣畅,或“不忍逼视”的惋叹,通篇下去,唯一的感觉只有:死板的道德,僵化的传统,真是阻碍每个人获得新生的大毒瘤。
小野木是最早出现的主角(这本书居然将另一位主角挪到了第二章出现,似乎是我第一次看到松本大神如此行文的故事),作者由轮香子的眼睛观察了他,是个向往自由、渴望释放的人。
这本没有什么好说的,每个人内心里都有这样一个位置,而这位置恰好与故事的主题不谋而合,也算合情合理,只是接下来的他,似乎持续着这样的性格,完全没有任何身为社会人的行为和意识,不像个新任检察官,倒像是刚从高中走向大学、忽而轻松下来的学生。
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喜欢或厌恶的情绪,这点在和轮香子与朋友约会的那次就反应得淋漓尽致:出去逛?可以;吃东西?可以;去夜总会?也行——这位仁兄,究竟哪里是你的底线啊喂!描写这一段只是为了显示平日里不抽烟不喝酒不逛夜总会,是个老实人吗?
那心呢?谁知道心里怎么样?
就连应该可以反应理性思维和逻辑推断的审案过程,也只突出了他对作案人与人妻感情纠葛的关注,就像他关注结城赖子的相貌一样肤浅。
到了第一次故事高潮,也就是与赖子遭遇台风,徒步行走的时候,也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喊着“要把她安全地送回到她男人身边”,而这正是我无法理解的:爱一个人一定希望她平安地活着,送回丈夫身边大致可以表达“希望她幸福,我无所谓”的意思,可对方已经将与你共处的心表达得那么清晰了,为什么还要执念于把她送回去才算完呢?
究其原因,不过是他心里被道德和固有观念深深禁锢着,作者描写这里的意思大概在说:看吧,即使这样也无法让他离开赖子,所以他是真爱啊!
可作为读者的我,却只觉得这人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既不敢、不能给命运一记耳光,也不舍得打自己的脸,也许这才是赖子最终选择“走上无路可走的路”的真实原因吧。
作为书中的第一主角,他的形象就像起穿插作用的边见一样单薄:一个是完全的社会性质人,一个是完全的象牙塔属性。
相反,结城赖子的形象则丰满得多,只是作者用再生动的词汇来为美人辩护,说她的本性有多高洁、对丈夫有多疏远、内心有多苦闷,都无法解释一个最大的矛盾:赖子夫人,你既然这么讨厌结城先生的处世之道,以及赚钱手段,千方百计地打算与他离婚,可为什么花起他的钱来却从不手软呢?
从故事一开始,透过轮香子的眼睛便看到了一个雍容华贵又不失高雅的女性,从她的穿戴来看一定家境不俗,而小野木的回忆和经历更可以从多方面证实这一观点,看到这真的让人不免气闷:赖子夫人,即便是当年的女性境遇,无法完全摆脱丈夫、独立生活,可用行动划清界限的事,总可以做吧?
或许,赖子的生活习惯已在娘家便养成了,书中说她的父亲与结城一家是世交,而后又多次为结城的事业掏钱,条件一定很优越,但这解释反而会让人对作者始终描绘“多年来赖子心如死灰”的处境产生质疑:既然无法离婚很伤感,结城又是那样一个好面子、喜欢打扮的人,聪明如赖子,难道就从没选择“自暴自弃”这招吗?
看来,在“有钱却不爱的丈夫”与“难看却自由的生活”之间比较的话,还是前者魅力更大些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份小小的虚荣,令赖子一直无法用结城彻底分手,也不舍得和相貌英俊、来者不拒的小野木扯断瓜葛,到最后只能一次次喊着自己是个“坏女人”,松本写过很多“坏女人”,绝大多数在现在看来只能算作是既蠢又贪的倒霉蛋,可这个……却让人感觉是个十足的“绿茶”。
不知是不是对男女主人公的偏见,使我更多地注意到了松本大量描写的另一主角:结城庸雄。
他不光英俊,有钱,有人脉,爱刺激,爱自由,不服输,蔑视规则,赌性十足,充满雄性荷尔蒙,还别别扭扭地私藏着一份半真半假、连他自己也搞不清的爱慕,而他爱的人,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单拎出哪个都能成为他优秀女人缘的构成元素,而吝啬如松本,竟将所有一并给了他,以至于我甚至三观不正地认为:如果这样的他循规蹈矩地遵从正道,反而会魅力尽失了。
而赖子口中外厉内荏的他,究竟是不是比小野木还虚弱呢?我觉得并不。
赖子不喜欢他,他知道吗?知道;他们因此争执过吗?没有,照书上的意思,甚至连讨论对方对自己不满的地方都没有——结城比小野木更敏感,更懂得妻子的心,但自尊让他选择了截然相反的路,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拓出路来给对方看看,用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错的。
就像个骄傲的孩子,一直用闹别扭的方式来吸引大人的注意,却没想到越走越远,回头间,大人竟为其他小孩买了糖,并且拉着对方兴高采烈地离开了,才没想去争论有关他的对错呢——
不单单是为男人尊严,这份痛楚,恐怕才是他发疯般探究妻子出轨事件真相的原因吧!
相比之下,他的行径才更该被命名为砂器:苦心经营着一场生命与爱的赌局,风吹过,水漫过,一切归零。
想想松本的每一本书里,几乎都有这样一个“多情却似总无情”的影子,“我干了许多却从不说我委屈”的孩子,如果他还在世,真该写写言情小说,肯定大卖,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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