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之塔的真正意思 (original) (r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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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松本清張《波之塔》
Jan 26, 2017
主角：小野木喬夫、結城賴子
配角：官家小姐田澤輪香子、商家小姐佐佐木和子、賴子丈夫結成庸雄、邊見博等
日本；二十世纪上半；小说；松本清张

讀完《波之塔》已經有兩三天了，可是不知道為何，這部長篇小說裡令人無可奈何、沒有出路的愛情，在我的心裡卻沒有引起任何的漣漪，沒有共鳴，甚至連淡淡的惆悵都沒有。到底是因為對這部小說的期望值太高了嗎？還是因為當初看到前言中的劇透「沈迷於小說中的讀者，帶著《波之塔》，陸續來到富士山腳下的青木原，以自己的死亡來追尋小說中未能解答的難題。直到2012年，已有超過1100具殉情者的遺體在這裏被發現，讓青木原成為一塊悽美悲傷的聖地。」以致於自己一直抱著男女主角的愛情以悲劇殉情收場的結局來看的呢？

無可否認，我還蠻喜歡松本清張的敘事手法。他很喜歡在小說中，趁著小時中的角色四處旅行的時候，描述介紹日本的鄉野風光和人文風土。這種風光的描述並不繁瑣，反而是聊聊數筆，便勾勒出一幅鮮活的畫卷。有時像陽光明媚的水彩畫，有時像濃抹重彩的油畫。試舉兩個印象深刻的場景：

一，輪香子和小野木初次見面的場景：

那裡是一片不太高的丘陵，兩邊坡上是農田，一片低矮的樹林，枝頭開滿白色的小花，看上去好似梨花。更美的是，樹枝繁茂的地方，一片翠綠，鮮嫩欲滴，小白花掛滿枝頭葉隙，燦若冬梅白桃。田地裡的小麥已經長到齊腰高了。

後來在輪香子的回憶中，是這樣描述的：

從長高了的麥苗上傳過來的聲音很爽朗，青年微笑著的側影，在斜射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分明，麥田下方，泛著銀光的湖水展現在眼前……

二，輪香子第一次在深大寺遇見小野木和賴子的場景：

山門以稻草葺頂，據說是公元十六世紀桃山時代的建築。大屋頂的正殿，以及旁邊石階頂端的小殿堂，都已經陳舊得有些發烏。然而，大約是因為周圍林立著蔥綠的樹木，使這種發黑的顏色顯得越發莊重……通往山門的路上是一片杉樹林，看上去屋頂的上方宛如密林一般交織著濃密的樹葉……與在信州見到的嫩綠不同，這裏的蔥綠確顯得幽靜、肅穆，彷彿要把人吞沒似的。

這兩種綠的不同，是否也暗示著輪香子和小野木之間、小野木和賴子之間愛情的不同？輪香子對小野木是類似於初戀般陽光明媚的心動，如同梨花一般潔白；而小野木和賴子之間的愛情，卻是「幽靜、肅穆」的，最終把兩個人吞沒了。

類似令人印象深刻的場景還有很多 ……

書中第一次描寫小野木和賴子在深大寺約會的場景：

長有櫸樹、楓樹、橡樹的樹林，遮天蔽日，把地面的野草都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路兩旁，頭年的落葉重重疊疊，在這層厚厚的朽葉下面，清澈的水流潛行而過。款冬在茂密的草叢裡已經開始枯萎。
深大寺附近，到處都是湧出的泉水。這些地下水從泥土和落葉中滲透出來，在草叢裡流動。流到狹窄斜坡處的，成了小小的瀑布，流到住戶旁邊的，或被引進流水管，或被引進池內積蓄起來，或者從粗糙石頭叠起的水閘中流走。
走在路上，不斷從林中的甚麽地方傳來泉水咕嘟咕嘟湧出的聲響。有一棵樹被砍掉了下邊的枝叉，高高的頂端掛著養鳥的木箱子。樹林下面很暗，朝上望去，陽光透過稠密鮮綠的嫩葉，像圖案玻璃一樣，發出翡翠般透明的光亮。

而之後兩人乘出租車沿著多摩川河堤前行，走到一處路的盡頭，賴子說的話，卻一語成谶（chèn）：「我以為只要有路，就肯定會通到一個地方。可是，真有走投無路的路呢！」可以說在最初就已經埋下了悲劇的伏筆。

松本清張推進情節的步調緩慢，真有點像村上春樹所說的那種「比步行快一點，比騎自行車稍慢」的速度，更感覺像是在鄉下田間悠閒的散步。不知和村上相比，他倆誰的速度更慢一些。雖然敘事緩慢，卻不拖沓；雖然行文簡潔，卻極生動。而且松本善於用景物來描寫人物的內心。

小野木和賴子會面的時間，似乎絕大多數是在晚上。不知是否暗示了他們之間的愛情並非光明正大。（想起正在讀的另一部小說《檢察官的遺憾》中，調查了很久毫無頭緒的案件，最終有突破性進展是在和證人詳談了通宵之後，這時外面雞鳴了，天漸漸的亮起來，似乎也暗示破案從黑暗走向光明呢。）

然而，作為檢察官的小野木，我自認為是優柔寡斷的。在他和賴子認識的最初，他就感覺到對方是有夫之婦，但卻沒有下決心問清楚，而是任由自己一步一步地陷入這段不倫的戀情之中。即使在後來互相交往之中，兩人也始終沒有正式確認這方面的情況。雖然在 S 溫泉遭遇暴風雨的那個晚上，他不顧一切的要和賴子徒步返回東京，大概是出於一種深深的懼怕而產生的責任，被一種急迫、焦慮、恐懼的責任感催促而產生的動力。

賴子的性格相比小野木更為成熟（也和她年紀比較大有關？）穩重，意志堅定。無論出現在任何場景，她都是所有人眼光的焦點。即使是輪香子、和子與她僅有一次的交談過後，也稱讚她：「從前從遠處看到的賴子形象，絲毫沒有受到損害，反而更加充實了。這種情況在與人實地接觸以後是極少見的。」最後她離開小野木，選擇獨自到富士山的青木原殉情，也凸顯了她比小野木更加剛毅的一面。可以說她是外表柔弱，但內心堅強的女子。然而即便如此，她的性格中同樣也存在著優柔寡斷的一面。而且相比起小野木，她心裡更明白這是一段不倫之戀。

後記：
關於“波之塔”只在書的結尾稍微出現在賴子的異象中，但我卻一直無法解讀其中的意思：

可能是由於波浪的緣故，賴子彷彿看到湖面裂開了一道縫，轉瞬間似乎從底下冒出一個模模糊糊的東西。儘管她說不出那東西的形狀，但總覺得有些類似於一座塔的尖頂。好像在這湖面建了一座白色的尖塔……

在讀完《零的焦點》一書以後，我才（可能）真正明白了書名《波之塔》的意思。其中松本引用了一首詩來表達人的絕望寂寞之情：

「看吧，天空雲彩飛舞，大海波濤洶湧。
那高高的塔漸漸下沈，宛如砸開混沌的海面。
那尖尖的塔尖刺破天空。
天空現出一道裂縫，波濤透出紅光。
時間在窒息中過去。在遠離塵世的呻吟中過去。

——沿海的墳場大海中的墳墓」

想到一開始編輯在引言拋出的問題：當遇到一段沒有出路絕望的愛情，我們又能怎麼辦？其實，書名就是松本的答案。

但是這個問題對於基督徒來說，不應當沒有答案。因為神就是一切問題的最終答案。對於身陷罪惡，不可自拔的時候，基督徒又當如何自處？或許在自己心知錯誤的時候，就應該及早轉會尋求神的幫助，而不是等到不可自拔，不計後果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或許很多人會認為小野木和賴子之間是一種「純愛」關係，他們的處境悲慘，值得同情，但我卻不這麽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