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魔幻的魔幻主义。 (original) (raw)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如果有人对“魔幻主义”这个代词有过什么清晰的认识,第一时间可能想到的是马尔克斯和他的《百年孤独》,或者吉尔莫·德尔·托罗的《潘神的迷宫》,或者蒂姆·伯顿这些人的电影。在他们的电影中,都充满着大量的魔幻元素。比如眼睛长在手上的怪物,神经质的疯帽子,还有很多十分绚烂的童话场景,在“魔幻主义”中,魔幻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真的看完爱丽丝·洛瓦赫的《奇迹》,第一感觉却是在自问: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了吗?一家人究竟是谁?在这部意大利电影中,没有魔幻,也可以制作出一种魔幻主义。
《奇迹》的故事并不复杂,盖索米娜一家人以蜂蜜为生。在电影的前半段,我们看到了这一家人的性格特点和制作蜂蜜的步骤。父亲是一个顽固的人,他强硬地控制着他的四个女儿和母亲,必须得按照他的方法制作蜂蜜,甚至生活。而盖索米娜是一个有主见的小姑娘,她想让家人去名为《奇迹》的真人秀里面表演,让家人解决财务亏损。(其实以真人秀来起《奇迹》的片名,从而认为这是一部批判真人秀的电影,也是得当的,但看到后面就不会有人觉得了)但父亲对新鲜事物非常抵制,但女儿和母亲们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如果只看到这里,电影讲的点还是很明显的,即新事物(真人秀和现代社会)与旧(传统蜂蜜制作和农村)的对抗,孩子对父权的叛逆。在故事接近结束时,故事一直都在围绕这家子人和现代社会的格格不入来做文章,在真人秀开始时到达了一个高潮。老爸深知现代人与他们的差别,从抵制到沉默应对,他们在真人秀中,变成了供现代社会好奇窥视的边缘一角,他们也将臣服于宏大的现代社会的脚下。
但如果只是这样一个故事,并不能让我们有很多深刻之处,因为在国内国外,这种故事都太多了。但洛瓦赫在《奇迹》的结尾,制造了一个似梦似幻的场景:一张床孤立地在郊外的田野外,上面坐着这一家子,好像刚刚才睡醒,她们召唤盖索米娜跟她们一起睡,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露宿街头。接着镜头一转,人全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空空的床,旁边的骆驼突然站起来,开始如家人愿一般围着器械转起来...
这个场景真的击中我了。
如果在看完电影后,你还能记得开头,不难发现,那群拿着手电筒的人照的那个房间,也就是盖索米娜一家人住的房子,可能是它就是一栋空房!意思就是,这一家子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但电影又不是想讲一个鬼故事。这家人拥有的是落后的工艺活,住在偏僻的农村里,他们是边缘人群,所以他们的消失是迟早会出现的事情。这样的故事可以拍的苦大仇深,也可以充满对旧时代朴质的技术活的怀念。但在这部电影中,导演拍的是这么艺术,这么唯美,而且又是那么轻描淡写。让电影中漂亮的景色,莫丽卡的明星脸,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全部都融入在了这个“没有魔幻”的故事中。
导演是如何制造出这种魔幻的氛围的呢?她用了不同于其他电影的粗胶片镜头,(如《卡罗尔》或《刺客聂隐娘》)这种片子在银幕上很复古,能把人物或景物的形象拍摄略带“糊”感。并且加强了环境的声音,鸟虫的声音此起彼伏。当然,这种形式上的作用只是辅助,最重要的是情节。
盖索米娜得到了一只骆驼,是她不喜欢表达情感的爸爸送的。刚来时见它时它站了起来,但后面不管怎么拉他,它都不再起来一步。直到最后的最后米娜吹了一声口哨,它才又站立起来。我们可以在这只骆驼上做许多解读,但是也可以直接说,大自然是神秘的,他不需要一些眼花缭乱的好看的特效。仅仅看它站起来的那一刻,你就能感受到它的神奇。
真人秀之后,小男孩逃跑了,米娜过去追。他们相遇于一个人迹罕至的洞穴。洞穴里只有火光,影子,但是他们很快乐,好像这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这一段也是梦幻的,我们却也可以说,这段是米娜她自己幻想出来的。他们家将羊全部拿出去抵债,房子被卖了,一家人睡在田上的一张床上...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一块乐土,正是她需要的避风港。
其实仔细想想,爱丽丝·洛瓦赫导演在电影中的“土味魔幻”,也许完全不是魔幻,包括像嘴中吐蜜蜂,洞穴这些,它们也可能在现实中出现。但她的魔幻,是一种突然出现的,比如结尾处出现的那样的闪光点。比起我们喜欢看的大片中奇奇怪怪的生物和奇奇怪怪的风景,电影更喜欢把所有淡然的神奇点交给大自然,而她觉得大自然本身就是神秘的,这可能就是导演的“自然主义”。
拍摄传统质朴的生活慢慢消逝的题材有很多,但导演选择尊崇自己的内心,拍摄了这样一部由魔幻与没有魔幻并存的这样一部电影来表达,既有艺术的感觉,也有社会意义在其中,确实让人感觉到了这样一部电影,是一种怎么样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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