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柏林德意志剧团版《等待戈多》@国家大剧院 (original) (raw)
看完7月8号柏林戏剧节单元最后一部—《等待戈多》，简单整理了下戏剧构作的剧前导赏和主创演后谈相关内容。
－－－－文末有吐槽－－－－
【剧前导赏】
《等待戈多》是贝克特最为人熟知的剧作，首先为观众介绍下《等待戈多》的故事内容方便大家对接下来的观赏。（剧情概述略）
在这部剧中，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贡一直在不停的对话中打发时间，正如德国17世纪哲学家戈特弗里德所说：“来吧，让我们聊天吧。说话的人就不会死。”戈特弗里德的这句话能够很好地诠释他们的谈话。
关于这部剧比较通行的解释有三种：有人认为这部剧反映了人类存在的无意义性；还有人认为这部剧是人类无家可归的象征；以及将《等待戈多》当作荒诞剧的关键作品。这些解读都有其道理，但都无法完整全面阐述这部作品的内涵。
对于我们来说，这部剧中贝克特用到了很多影射（翻译翻的是“影射”，但我感觉戏剧构作说的是“隐喻”）和重复，这些使得这部作品有难以明确的主题意义。
关于这部剧的编排，我们在排练时有三个重点考虑的问题：
第一，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贡两人对时间和地点的感知有问题。第一幕中这种感知的错位性有不同表现形式，两人讨论昨天做了什么，他们十分不确定。他们对时间和地点的认知产生错乱。这一切背后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所能完成的新的解读方式是什么？
贝克特本人对这些问题也没有明确的解释和阐述，他对这部戏的立场和观念没有明确的解答。在50年代剧目上演之后，很多观众写信给贝克特询问作者对于作品的解读，他就说：很遗憾不能帮助你解答具体的问题，需要你们在戏剧中寻求自己的答案。当然英语区读者常将戈多解读为上帝。
第二，在剧中也有很多两个演员的游戏场景，他们的交谈和游戏时相互打乱，交替进行。两人在剧中有明确的台词说道：“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呢？”提到《圣经》中的小贼后说我们玩球吧，不要说话了；他们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断去发现一些新游戏。这种游戏不是享受和娱乐，而是绝望的表现。两人之间的游戏更多是无奈之举，打发时间，借助游戏挺过等待的时间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第三，还有一个我们重点思考的点是剧目中蕴含的社会模型。和其他很多戏不同，这个更多折射出一种社会关系：他们流离失所身无一物通过等待证明自己的存在。在这部戏中他们也经常谈到是否要分手的问题。他们是非常亲密的朋友，缺一不可，缺少另一方对方就无法存在。而戏中另一对人物波卓和幸运儿，这一组男性角色代表的是一种主人和奴仆的古老社会模式。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贡两人同波卓的讨论有种让波卓放弃传统旧有的社会模式。在他们的讨论中，提到新型的社会组织是以友谊和团结为基础。贝克特自己也有过明确表示，他认为现代人都倾向于抛弃主人－奴仆的传统模式；喜欢以友谊和自助为基础的现代模式，但这种现代模式没有约束力，会使人陷于相互依赖和排斥的处境。
【演后谈】
李亦男（中央戏剧学院教授）：首先我想问一个问题，保加利亚著名戏剧导演德米特·戈契夫（Dimiter Gotscheff ）2013年去世，之前他也在德国生活了20多年。他生前一直很想排演这部剧，对贝克特进行自己的解读。两位男演员也是戈契夫特别喜欢的话剧演员。那请问你们2014年导演和演出这部剧是否为了实现戈契夫的遗愿呢？
Ivan Panteleev（导演）：导演这部剧是我们自己的想法，没有说实现谁的遗愿，这也是我们自己版本的《等待戈多》。
观众提问：我们都知道德国戏剧有个很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有戏剧构作这一角色，希望这部剧的戏剧构作能够说一下在德国戏剧行业中你们的工作以及在这部剧中戏剧构作的作用。
Claus Caesar（戏剧构作）：简单来说，我的工作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针对剧团每年的剧目选择、导演选择、剧目编排等问题和团长协商等。第二部分是在具体的话剧创作和排练过程中和导演合作，制定演出方案。但是我们不会过于频繁地陷入剧目的具体细节和场景排练中，更多是从一种陌生观众的角度给导演提出建议。另外我还会负责在戏剧首演时给观众做导赏等工作。
观众提问：好像德国戏剧季都会有固定的戏剧季主题。想知道《等待戈多》这一年的戏剧季主题具体是什么，以及这部剧和这个主题有什么关联。
Ivan Panteleev（导演）：不一定戏剧季所有作品都要和戏剧季主题有关联。实际上这个主题是一种提示性的或是说观众们总结出来的。
观众提问：传统戏剧都会有比较明确的主题，但这部剧我认为我没有完全理解剧本本身。所以想问问两位演员，你们在表演时是带有自己对剧本的理解还是只是单纯表现一种无望无解的状态。
Wolfram Koch（Estragon扮演者）：没有明确的解读，这个剧本本身就有多层次解读的方式。（这一段因为和同伴说话，没follow到。）
Christian Grashof（Pozzo扮演者）： 可能相对于欧洲观众来说，中国观众对这部作品的理解更为困难一些。但很多本质的东西是一样的，比如说等待的主题。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等待的经历，剧中的主角是耗尽生命在等待，至于最后是否等到戈多这个结果就不再重要了。有时候我们会有一种陷入等待边界的状态，感觉继续下去就再也忍受不了了，这种经历每个人都有，不管是在中国还是欧洲。
观众提问：想问一下具体的演员对波卓和报信的小男孩的理解。
Christian Grashof（Pozzo扮演者）：我很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会这样提问，让我们解释我们对角色的理解很困难。这种解读方式不一定要去挖掘作者的本意，其实看完剧之后观众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Claus Caesar（戏剧构作）：为了解答你这个问题，我补充一个信息。这部戏50年代上演之后，贝克特收到很多读者来信询问关于对剧作的理解，他说我对此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你们想要的答案都在剧本里。
观众提问：想要下导演觉得改编这部剧最大的困难和挑战是什么。
Ivan Panteleev（导演）：我觉得回答大家的问题是最大的困难和挑战。我们尽量简短地回答问题，不希望演后交流变成导演对于剧作解读的长篇大论的报告会。
Christian Grashof（Pozzo扮演者）：我们剧组非常高兴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完这部剧的演出。我知道第一次见面会感到幸福也可能感到不幸福，虽然这次第一次见面大家没有感到很幸福，但我们还是感谢大家在演出结束后专门留下来和我们交流。
【一些感受&吐槽】
对于这部剧本身个人真的觉得很不错，之前为了看剧做准备重读《等待戈多》的时候无法在头脑中具象成画面的段落在这部剧的观赏过程中都有一种这么处理这是太棒了的折服感。印象最深的是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贡相互丢帽子&爱斯特拉贡被幸运儿追打两个场景，剧中将帽子／萝卜／鞭子／腰带／不合脚的鞋等重要道具都高度抽象化，于是戴帽子的段落变成默片式滑稽表演。而用粉红布取代波卓主仆两人行李，幸运儿不断地散开拾起又散开那块布，行李因此被赋予了西西弗巨石的隐喻意味。而将追赶场景处理成坑洞里的循环也具有同样意味，三个人的奔跑形成了时间回环的怪圈。
但对于这个剧组却觉得槽点颇多。昨晚演出结束后的主创演后谈，主创们对于观众的提问全都意兴阑珊，尤其对于观众提出的对于剧作理解类的问题表现出明显不满。虽然我也觉得这类问题价值不大，但想了解主创对剧本的理解的确无可厚非。可是主创们拿出“相比欧洲观众而言中国观众理解剧作更为困难”／“今晚我们的见面并不幸福”／“回答你们的问题是最困难的事情”这类论调，无疑是对我们观众的不尊重。
以上结论并非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整理演后谈内容时我搜到两篇主创访谈。在这两篇采访中，很多问题也是昨晚观众涉及到的（戈契夫对这版《等待戈多》的影响／改编剧作导演认为最困难的地方是什么／弗拉基米尔&爱斯特拉贡对于角色的理解），而他们的回答完全不同于昨晚的敷衍了事，甚至昨晚的回答很多都与之前的采访内容相悖。
昨晚在不怎么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演后谈，当时我认为可能是因为观众的提问太直白、太具目的性而冒犯了主创，他们的怒气是有理由的。但在今天看完采访稿之后，的确对主创不尊重我们观众感到了一些怒气和不满。
anyway，吐槽归吐槽，但也不希望主创态度问题影响我对这部剧本身的好感和喜欢。
【附】
两篇采访稿：
导演：http://playstosee.com/in-conversation-with-ivan-panteleev/
演员：http://playstosee.com/waiting-for-answers-in-conversation-with-samuel-finzi-and-wolfram-koch/
这两篇访谈能够解答我们对于这部剧的绝大多数问题，非常值得一看。
柏林德意志剧团版主创信息：
*Warten auf Godot (Waiting for Godot)
By Samuel Beckett
German translation Elmar Tophoven
Ruhrfestspiele Recklinghausen / Deutsches Theater, Berlin
Directed by Ivan Panteleev
Stage and costume design – Mark Lammert
Dramaturgy – Claus Caesar
Estragon – Wolfram Koch
Wladimir – Samuel Finzi
Lucky – Andreas Döhler
Pozzo – Christian Grashof
A boy – Andreas Döh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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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oid logic. If you start turing logical with it then the whole production collapses. You get nothing, nothing at all-n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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